愿你在冷铁卷刃前,得以窥见天光。

Endless#2

一缕晨光透过了木板的缝隙和楼梯口袭进了船舱,同时透过船长室的大玻璃窗映进了暗红色的房间。终年无眠的海洋翻滚着,似是老年人沉重的喘息。天空中的卷层云大片地抹在微红的幕布中,看上去温暖的浅红色将天际氤氲地有些模糊。

早饭的气味飘入了船上的各个角落,夹带有柔腻的黄油面包以及烤肉的香气——通常来说,在这种地方是不会有如此的食物的。但他们前几天刚击沉了一艘船,获取了许多物资。

那是艘看上去不太合格的军舰,配有一些的火力以及军队。然而军舰上缺乏技术精巧的人员,又恰巧那天遇上了较强的风浪。他们有人在瞭望塔上用枪射死了掌舵人,趁着军舰开始颠簸,船侧向他们这边下沉而另一头翘起时,他们一齐向着同一个方向开炮,炸毁了军舰三分之一的面积。接着他们靠舷攻击,快速俘虏了那群人——不要想跟海盗比射击和剑术。

他们几十个人将那艘军舰洗劫一空,抹了那群人的脖子,点燃了自制的火药的引线,接着回到自己的船上驶离了那里。大约不到一分钟,一团火焰在后面腾起,爆炸声也几乎同时传来,之后沉入海底,消失在海平线上。

女人醒了过来。

因为回忆了那些事,她的脑袋有点疼有点晕。她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继续保持着沉昏的状态,呼吸微弱。过了一会儿,当她有点清醒的时候,便开始和着透过眼皮的暖金色阳光回想起自己的梦来——准确地说应该是历史。炮轰与枪响回荡在她的脑海里,伴随着吼叫与倒地的声音,让她举过枪持过刀的双手不禁抖了抖。

她是何时开始杀人的?她的思绪继续追溯到更早之前。

当她远离了那栋温暖的港湾,与一个人一起远走他乡后直到如今,在这二十几年里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当她从最初的惧怕海洋到后来想驾驭海洋到如今的委身于大海,她从晕血变得对其视而不见,从全身装备着锃亮的武器却依旧弱不禁风到只用一把刀放倒一群海盗。她雪白的皮肤被刷上了一层栗壳色,生活让她原本鼓出的腹部收缩并刻出了较浅的几块肌肉的痕迹,四肢有力结实。老去的年华也没有使她变回原来的柔软,她依旧活力四射,与老朋友们一起用刀子划着巨大的肉块下咽——她曾经十分抵触这么做;她的酒量依旧不高而且并不怎么爱喝朗姆酒,但在经历了一天繁忙的工作后这种放纵的状态是很被需要的。她宁可在昏暗且晃荡的厨房里头晕、与其他人一起胡言乱语或差点失贞——不太可能,她很受伙伴们尊重——也不愿意一头栽倒在吊床上一直睡到明日的艳阳高照而后迎接一日的清醒。

她不喜欢清醒,不想清醒。她习惯了终日活在半睡半醒的状态里,将所有剩余的精力都用在工作上,禁止自己的大脑进行任何可能的回忆。这代表着她将与自己的过去完全一刀两断。不再书写,不再阅读,不再进行有规律有计划的生活,自由自在,只听船长的命令。而她与这艘船上的人们基本都保持着友好的关系,不曾超越——也不是没发生过意外,比如有人曾试图想将手放到她身上不该放的地方,被她一个巴掌狠狠甩了回去。

其实她并非是处女,只是二十几年一直拒绝着异性的过度触碰,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会觉得有些惊讶。那些男人总是想着干,却根本奈何不了她,就算有时候遇到了差点能强奸成功的也基本不用担心——总有人会及时出手保护她,叫那个家伙痛苦不已。

她在这艘船上呆了二十几年——抱着轰轰烈烈的爱情出发,经历了千辛万苦,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像远离家乡那样送走了年少时的那份爱慕与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只留下了无尽的哀伤与随之而来的苍老。

她侧过身,背对窗户,渐渐睁开了困倦的双眼。她生活在海洋上,颠沛流离,四海为家。背后是晨光的抚摸,面前是躺在清晨怀抱中的暗红色房间。偌大的精致木桌上铺展着一张布满密密麻麻圈点的地图,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正使用着圆规与铅笔。尺与一堆仪器间则是一杯刚泡好的咖啡,浓郁的香气在整个空间里回荡。

她久久地凝视着那个正在工作的男人,微微叹了口气。

“嘿,早安。”那人刚好在准备拿起杯子,碰巧听见了女人的那一声叹息。“怎么了?”

女人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嗫嚅着:“Kimi...”

“……嗯?”

“我想他了……”她转过头,默默地看向明媚的窗外。

那是一片波光粼粼的世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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