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在冷铁卷刃前,得以窥见天光。

Endless#3

“John Lynxel.”

女孩迅速地扫了一眼就将纸条揉进手心,右手则若无其事地用叉子继续搅动着金属盘里的食物,挑起一小块,优雅地送进嘴里。坐在对面的双亲正忙于应酬、交谈与少量的进食,所以即便抬头看向女孩都没有发现她有何不妥之处。早晨苏醒的味道与奶酪面包的香味混在一起,被摆放在精致的盘子里的青色葡萄经过清洗后尚有残留的水珠黏附于上,在阳光的沐浴下映射着如浅色的未经打磨的绿柱石般的光芒。两杯装有红酒的高脚杯也映着阳光闪着金属的光泽,望向反光的酒红色平面似乎就能嗅到西拉强劲的单宁与因生长于热带而拥有的浓郁的果酱的香甜。两位侍者站在门口,趁主人不注意的时候打了个呵欠。父亲的贴身随从正用镇定的口气讲述着一件又一件经过提炼的事情概要,手中的一份份文件则交由母亲查看与整理。女孩喝完了自己杯子里的新鲜橙汁,让嘴和手掠过溢满轻微迷迭香气味的半湿毛巾(她喜欢这个味道),回味了一下复又涌出口腔的一点古龙水的柑桔香气和药草香,向父母告辞后离开了餐厅。

又是一个温馨而又平静的早晨。

然而今天还带有一点兴奋的心情。

“小姐,您的衣服我已经帮您放到衣柜里了。”她沿途路过一个女仆,在听到了她的话后漫不经心地道了声谢,接着继续疾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在最后几步之遥时甚至跑了起来,猛得打开房门将自己关了进去。

她倚在门上平复了一下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接着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深吸一口气。

Thea Stuart,你要冷静。

她缓缓却又迫不及待地展开那张快被揉烂的纸条,像在做什么刺激的事似的激动又紧张。她伸出双手,将书桌上的一堆零零散散的诸如拉丁文作业、法文课本、几何工具和一打被用来乱涂或者打草稿的纸张移开,像是在给自己腾出一片干净无杂物的思考领域。她又将那张小纸放在正当中,抬起手臂,转动手腕,叫那些柔软的像奶油一样的手指撩开耳旁的暗红色的蓬松碎发,向后拨去。

Thea Stuart,你要冷静。

她再次自言自语道。但她知道这只是徒劳。自从那天在校园里看到站在街道上的那个人后,她的心跳便开始加速,脑袋就开始不太中用,莫名其妙的感觉整个涌上了她的身心,使她久久驻足于此。

“Hey.”那一声发自于成熟男人特有的低沉有力的声音直入耳膜,带有可怕的诱惑力。那天她只是正好路过校门口旁的一根漂亮的意大利风格柱子,看到一个男人竟然从上面翻越铁门落入校园,动作轻巧又优美,在使她吓了一跳的同时也暗地里惊叹不已。那个人小跑进了学校,一身宽袖衬衫加上帆布马裤(腰间似乎还别了什么),有些破旧的灰色皮靴踏过石头小径发出了嗒嗒的声响,轻如小孩子穿着皮鞋走路的音量。一头青金色的卷发在奔跑的风中颤动,蓬松地可爱。

他的开口,是在他们近距离接触的一瞬间。Thea没有回应他的问好,仅仅深切记住了他菱角分明的俊美容貌以及全身的一切——特别是那双像极了祖母绿的明亮眼睛,流露着尚未丧失的对一切新鲜事物的好奇以及火热的青春——在他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向前奔跑时,转瞬即逝的La Poudre a la Marechale香粉味熏染了她的所有器官,让她心里搅起了水果糖浆般的甜腻。

在呆滞了一阵子之后,Thea突然想起她见过这张脸,而且非常的熟悉,甚至连发色都差不多,只不过原来的那张脸没有那么漂亮的绿眼睛,而是拥有着一双饱含着自然气息的棕色大眼睛,满脸的雀斑却丝毫遮掩不了他天生的俊俏,但这张脸以及它的主人却不能引起她的另一种情绪,他们两人永远只可能保持着非常好的朋友关系,无法超越。

而这次这个人却不同。他身上的一切都吸引着她,在她看来,他完美到几乎可以忽视他略矮的身高。一切都是美与理想的产物,像毛巾里的迷迭香气一样使她沉迷眷恋,她第一次听到这种感觉就是女同伴们经常提到的“情绪”“心思”“秘密”,(伴随着羞涩与隐藏的难受)同时还有一个让人不敢说出的字,一个听上去罪恶的、不该在这种年龄发生的奇怪的感情,一个在作家们的一些父母不让看的作品中出现甚至反复重现的字,此时此刻正难以抑制地充斥着她的心,让她的血液澎湃。

但她告诉自己,你已经十六岁了。曾经的那些在黑暗中偷偷摸摸看完的书带给自己的感慨如今又浮上少女的心头,她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抑制的情怀已经喷涌而出,自己的心已经无法承受。于是她在草丛里找到了那双灵动的棕色眼睛的主人——他正在玩蜗牛,询问他那位长得像普罗米修斯后裔的人是谁(她很喜欢那位先知)。

她得到答案意外地令人兴奋,不敢相信却又在意料之中:那是他哥哥。

Thea拉回自己的思绪,呆坐了一会儿,接着立刻起身拉开衣柜翻找起了合适的裙子。在这个礼拜六的下午,男孩将会带她去见他的哥哥,而且他可能会有一下午的空闲时间可以招待客人。

似乎有波涛在她那双含有珍珠色海洋的灰蓝色眼睛里翻滚,尚未停歇。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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